Tender Barbarian

● 《日常》系列

● 秀零同居、已婚

● 警察廳內部捏造

「我回來了。」降谷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說著，彷若在說給自己聽，聲線帶點沙啞與倦意。 
 

聽見門口聲響，原先靠在沙發扶手睡著的赤井倏地清醒過來，以濃濃鼻音說了句「歡迎回來」後，起身走向玄關。 
 

接過公事包，赤井凝著正脫下皮鞋的降谷問：「又加班了？」 

「不然還會是什麼？」輕蔑地笑了聲。 

「連續三天？」 

「對，連續三天。」邊回邊走向浴室。 
 

打開水龍頭，冰涼的水柱沖向雙手，降谷忽然覺得恢復了些精神，瞥一眼跟著自己過來、站在浴室門口的赤井後，又將視線挪回，冷冷地說：「不是叫你別等我嗎？」不等對方回答，緊接著繼續，「算了，我要洗澡，你先去睡吧。」 
 

不介意那粗聲粗氣，赤井見一臉疲態的降谷，只覺得心疼。

「你一定要這樣每天加班嗎？」 

降谷用毛巾擦乾手，皺起眉頭，「你什麼意思？」

「就像我剛才說的，我希望你盡量準時下班。」赤井的語氣也跟著強硬。 

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性質？」 

「是因為工作性質，還是因為自己太好勝、太任性，總是勉強自己？」 
 

完了，赤井在心中暗忖。明知道不可以，卻真的動怒了。這麽做只會硬碰硬，讓降谷更加憤怒和倔強罷了。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，「前天收到你傳的訊息，說要晚點回來。我從 11 點開始等，一小時後你回來了；昨天則是 1 點；今天又更晚了，2 點半才回來。這都還不包括你在警察廳過夜，沒回家的時候。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？」就連聲音都跟著大了。 
 

果不其然，降谷臉色愈發難看，用顫抖的聲音扔了句：「你現在是要跟我吵架嗎？抱怨我都只顧著工作……」漸漸低下頭，「要我在你和工作之間做出選擇，是嗎？」 

「不是的，零，你聽我說……」將雙手搭上降谷的肩，試圖讓他看向自己。 

「……不是說好不介入彼此的工作嗎？」開始語帶哭腔。 

「零，你看著我……」赤井捧起那張稚氣的臉，努力收起意外迸出的脾氣，語調盡可能輕柔。 
 

因為工作而身心俱疲的降谷，是情緒最不穩的時候，也最容易鑽牛角尖。 
 

然而當對方終於看向自己時，赤井的心抽痛了一下。 
 

那是一張充滿傲氣、憤恨與悲傷的臉龐。降谷的眉頭依然皺著，眼裡佈滿血絲，因些微淚水而帶點濕潤；鼻頭早已泛紅，嘴唇緊閉。 

好想抱抱他──念頭閃過赤井的腦海，卻不敢輕舉妄動。

「放開我……赤井。」 

「零，你冷靜點……」 

「我說……放開我！」字句再度從齒間竄出。 
 

赤井終究是放了手。 
 

降谷抹去臉上殘留的赤井的溫度，深吸一口氣，吐出：「我想，暫時分開對我們比較好……」用力奪走對方依然緊握在手的公事包，確認身上的西裝仍舊完好後，頭也不回地走向玄關。 
 

門「砰」的一聲關上，降谷就這麽消失在偌大的空間裡，留下不知所措的赤井。 
 

呆站了一會兒，赤井將垂在額前的髮絲往後撥，無奈的蹲了下來。 
 

 
∞ 
 
 

 獨自一人來到昏暗的地下室。 
 

 降谷拖著沉重的步伐，走過一輛輛宛如空殼般死寂的汽車，來到自己的RX7前，開門坐上。 全身癱軟在座椅上頭，看了看後照鏡的自己，臉色極差。 
 

他並非不明白赤井的意思，但那些詞句過於尖銳，像把刀一樣將他割傷。因此才刻意扭曲話語的意義。若正面與之對抗，可能會傷得更重。現在的他沒有力氣承受赤井所看穿的那些、自己的軟弱缺點。所以選擇了逃避。屈身於這窄小、安全，擁有自身味道的車內。 
 

「可惡……」於心裡默默道了聲。唯有赤井能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看透，卻因為莫名的自尊心而吵了一架。想到這，降谷覺得更加疲憊，同時又有股溫暖從心頭流過，實在矛盾至極。 
 

但現在已無法回頭。 

轉動車鑰匙，決定驅車前往警察廳。 
 

然後左眼流下一滴淚水，輕輕劃過臉頰。 
 
 

∞ 
 
 

「您好，我要找警備局警備企劃課的降谷零先生。」經過大門警衛嚴密的搜身後，赤井對警察廳內服務櫃檯的小姐說。 
 

那天吵架後的隔夜，降谷沒有回來。這點赤井早已預料。 
 

明白依照對方的性格，是不可能輕易低頭的，即便他有錯在先。更何況這次吵架，兩人多少都得負起責任。無論是非對錯如何，還是得由自己跨出第一步。 
 

「請問您有預約嗎？」櫃檯小姐揚起一如往常的笑容，親切問道。 

「沒有。」 

「請問先生尊姓大名？」 

「赤井秀一。」 

「請您稍侯一下。」語畢，立即撥打電話。

不用想，也知道結果。 

「降谷先生說下午有場重要會議，不方便與您見面。」 

果然。 

「好，我知道了。不好意思，能請您再幫我聯絡同一課的風見裕也先生嗎？」 

「好的。」 
 

終於拿到訪客通行證。赤井走進電梯，看著面板上的數字逐漸上升，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。抵達警備企劃課的樓層，電梯門開啟的瞬間，一道熟悉身影也出現在眼前。 
 

「零……」不自覺就脫口而出。 

降谷則是臉色鐵青，看了一眼身旁的風見，很快便明白是怎麼回事。正想開口時，就被搶先。 

「不好意思，降谷先生，我先失陪了。」說完，逕自往後頭的辦公室走去。

留下他與赤井兩人面面相覷。 
 

「一起吃午餐，好嗎？零。」 
 
 

∞ 
 

看著眼前正吃著第二盤義大利蕃茄肉醬麵的男人，赤井不禁失笑，「明明在生氣還這麼能吃？」 

「要你管。」就是因為生氣所以才要大吃特吃啊，降谷在心中暗忖。 

「下午不是有重要會議要開，這樣吃可以嗎？」 

「你說呢？」順勢又扒了口麵條送入嘴裡。 
 

從剛才問話到現在，對方回話都不超過三個字。赤井雖然感到無奈，卻也覺得這樣跟自己賭氣的降谷很可愛，而且嘴邊還沾上了醬汁。 
 

「說說看，你在氣什麽？」赤井往後靠上椅背，雙手交叉環胸。 

「你明知故問。」 
 

赤井聽了再度往前傾，凝著降谷的眼眸說：「我是很愛你沒錯，但你不說，我怎麼會知道？」 
 

又來了，這男人，又開始甜言蜜語了。降谷瞇起眼，嘴唇抿著手中的叉子，過了半晌才悠悠說道：「我在氣你要我選擇工作還是跟你在一起。」 

語畢，赤井聽了，只淡淡吐出一句：「你說謊。」 

「我沒有。」眼裡閃過一抹驚訝，然後故作鎮定。 

「不說實話，就不讓你去開會。」 

「隨便你。」啃咬著叉子，悶悶地說。突然間又瞪大了眼，「你看！你又拿工作威脅我了！」 

「這不算，因為你根本沒有會議要開。」赤井將手搭上椅背，翹起腳來。 
 

降谷無助的撫額，肯定是風見洩露給他的。雖然風見對赤井抱有敵意，但若事情攸關自己上司，有必要的話就會和赤井聯手。這也算是另類的忠心，卻總是把他給逼進絕路。 
 

「還是不肯說嗎？」赤井嘆了口氣。 

降谷沒有回話。

「你不說的話，就由我來說喔？」 

「所以你根本就知道嘛。」降谷不悅地皺了皺眉。 

「大概吧。」赤井起身，「先送你回去，你也不希望我在這邊說吧？」 

「知道就好。」瞪了對方一眼，降谷跟著起身。 
 
 

∞ 
 
 

回到警察廳附近，赤井在一個隱密的角落停下腳步。

「我要說了喔。」

「你請便。」降谷依舊板著一張臉。 

赤井先緩緩吐了口氣，才開口：「零，你生氣的真正理由是，我說中了你加班的原因，對嗎？」 
 

幾乎不必等另一方回話，因為降谷的臉已開始漲紅。咬著嘴唇，不甘心地點了點頭，「嗯……」 

「這沒什麼好丟臉的，零。」赤井撥了撥降谷的頭髮。 

「但就是不想被你知道」再度瞇起眼，「而且還一字一句地說出來。」 

赤井聽了，不小心笑出聲。 

「這哪裡好笑了？」降谷斥喝。 
 

的確，對降谷這樣的完美主義者來說，缺點確實是最不願意面對的事物。 
 

「那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？」赤井反問。 

「氣我只顧著工作，都不陪你啊。」一臉天真地說著。 

「不是……」這次換赤井冷著一張臉。 

「咦？不是嗎？」 

「也可以這麼說啦。」猶豫了一會兒，「但事實上，我在氣你都不自愛。還有，也不多替我想想、多愛我一點。」順勢乾脆弄亂對方的頭髮。 

「欸！你幹嘛？」連忙抓住赤井的手，「但是我每次加班都有想到你啊！只是最後還是會選擇加班就是了……」 

「那你今天還要加班嗎？」反過來制伏降谷的手，嚴肅地問。 
「不會，今天會準時回家。」說完，露出一道燦爛的笑容，讓赤井震懾。不顧對方的反應，降谷繼續，並將臉湊向前，小聲地說：「因為我們好幾天沒做了吧？」 
 

看了眼刻意挑釁自己的降谷，赤井笑著在他耳邊低喃：「那就期待你今晚的表現，別讓我失望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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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加班是日本人的常態，

但我認為降谷之所以時常加班並非只受其文化影響，也跟他的個性息息相關：

愛國者、完美主義者、只有第一沒有第二，等等。

這也是令赤井不捨的原因。